不温和的良夜

A上周说想养猫，周三上班的时候和同事聊起了这个事情。同事前阵子刚领养了一只奶猫，所以非常热心地推荐我如何领养以及如何照顾猫咪，然后很巧的是，周三的晚上家里就闯进来了一只猫。

时间大概是十点左右，小吴出差了不在家，所以就我和A在房间。当时已经准备休息了，电动窗帘拉下一半了，我正要起来关灯，突然有几声猫叫从远到近，呜呜呜那种，我心生疑惑跑去窗边一看，一只奶白色带浅灰纹路的猫就隔着纱窗扒拉着窗台跟我对视。我赶紧喊A过来看，而那只猫看到我们过来看它，也不躲也不跑，边望着我们边呜呜叫，太过通人性以至于我当时甚至觉得它在试图说人话。

最近天冷，我想着可能是野猫，就拿了点牛奶和饭和鱼出去准备喂它。我端着食物走到后院的时候，猫还在我房间窗户边，距离我有一条完全没有灯的过道要走。我当时往过道里走了两步就听到它踩到叶子的脚步声，很迅猛的样子，我以为它来追我就赶紧往回走，我一走它更要追，我就停住了，站定在光明的地方往过道的黑暗里猛看，但其实什么也看不到。

我干脆也不往过道里走了，就把吃的东西放地上，叫了几声试图让猫自己过来，结果真的过来了。它出来的时候后院的灯把我们都照亮了，它绕了一圈，没理会食物，反而一下走到我脚边蹭我的小腿，非常亲人，还站起来抱住我的大腿。它的指甲大概没修剪过，隔着裤子把我抓痛了，把没养过猫的我吓到了。A这时候也跑出来看猫，猫更热情了，在我们脚边轮番打滚把肚皮亮出来，然后又是在我们脚边蹭边绕圈，还跑去抱A的腿，A的睡裤薄被它抓透了顺带还抓破了皮，A吓得哭了出来马上就想回屋里，然而猫一看她要走就要追上去蹭她的脚，甚至想跟着进去屋里，我赶紧说了no，它就真的没进去，停在门边踌躇，回头看我走动马上又过来追我蹭我。

这时候因为小吴妈妈听到A的哭声出来问，我应付了几句把她们俩都哄了回去。小吴妈妈是向来不喜欢小动物的，我也不想为此闹不愉快，就没提要收养这只猫。所以我心里充满悲悯，转身却对它关上了每一扇门。

现在想起来又有点不忍心，那只猫看着很干净，或许不是野猫而是家养的，可能迷了路，流浪了几天或几周，天渐冷就想找好心人取个暖。很可惜很可惜，我并不是那个良人。

这种事情在我人生里其实发生过很多次了，小时候在树下捡到过被人装在垃圾袋里扔掉的刚出生的奶猫，带回家和家里人说要养，被反对，被讲道理，最后被盯着再亲手拿回去扔掉，印象里我为一只奶猫的命运哭了非常久。

还不死心地养过兔子和仓鼠，非常用心，不过最后也都被家里人以各种理由送走了。

在我童年路过的这些生命和周三在我院子里徘徊的猫，如今并不会让我流太多的眼泪了，很悲哀我成长为一个经常很感性却总是要很冷血的人。

A却还是很可爱，回到房间后我帮她处理被猫抓的伤口的时候顺便问她：“你还想养猫吗？”，她答非所问：“我不知道它为什么要抓我。”

我满不在乎地盖棺定论：“所以下次看到小猫和小狗不要一下靠太近，小心一些。”——童年时父母对我说教的影子在我的身上重合。

A看起来像是认真思考了一下，然后并没有回答我，兀自说了一句：“可能它很喜欢我叭。”